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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帝亲政篇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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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最后,张安世仿佛想通了,开始正常上班。每遇大事,皇帝叫他去说事,他轻快地去了。然后皇帝裁决大事,张安世就称病休假。等到皇帝正式公布证令,他就装傻,派人去丞相府询问皇帝是不是最近下达了什么文件?搞来搞去,搞到没人知道:皇帝决定的大事,张安世是参与决策了?


 张安世就叫高调做事,低调做人。在那迷局重重的棋盘上,惹不起,总躲得起吧?


 张安世不但要装孙子,还要积善成德,做好事。张安世做好事有以下特点:


 首先,大恩小惠,都不求谢。谁谢就滚蛋。如有一次他推荐个朋友当官,那人果然升了,就上门道谢。没想到那人走后,他再也不跟人家来往了。其次,做好事不留名。有个郎官跟着张安世混了很久,表现不错,就是不升官。于是情不自禁发牢骚。那牢骚被张安世听到了,不久郎官就升职了。再次,专替下属护短。有一次,有一郎官喝高了,在殿上撒尿。有人告到张安世这里,张安世把事情压下来,回了一句话:或许人家喝的是水酒,不是真酒,不必小题大做。


 莫以恶小而为之,莫以善小而不为。张安世的所作所为,与道德无关,与品质无关。与之有关的就是生存之道!因毁掉高第宅门的,可能是几只蚂蚁;毁掉参天大树的,可能是根底几只虫子;而毁掉张安世的,可能是下属几个乱窜的小人物。总之,积小善,成大德,稳住后院,等于保住了自己一半的命!


 要跳出历史的宿命怪圈,就必须积极认真吸取教训、谦虚谨慎做事。这是张安世总结出来的处世之道!


 9月,汉宣帝下诏减天下盐价。又令各郡国每年上报囚犯掠笞瘐死的情况。


 12月,汉文帝刘恒的五世孙、清河王刘年因与其妹刘则****,被废为庶人,迁往汉中郡房陵县,国除。


 本年,北海郡太守庐江朱邑以治行第一,被召进中央,任九卿之一的大司农。之前为昌邑王刘贺郎中令、后任勃海郡太守的循吏龚遂也被召进中央,任水衡都尉。


 本年,娶了汉朝和亲乌孙国的公主所生之女为夫人的龟兹王绛宾上书朝廷,想与夫人一起入朝朝见汉帝。元康元年(BC65)1月,龟兹王及其夫人来朝。皆赐印绶,汉朝还封其夫人为公主,赏赐甚厚。


 1月,汉宣帝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墓:杜陵。将丞相、将军、列侯、二千石高官、资产百万以上者,迁往杜陵。


 3月,祥瑞出现:泰山、陈留二郡有凤皇集;未央宫有甘露降。汉宣帝大赦天下。对六百石至中二千石间的勤事官吏赐中更至五大夫之间的爵位,另外佐史以上官员赐爵二级、百姓赐爵一级、女子每百户赐牛酒。对鳏寡独孤、三老、孝悌、力田者赐帛、勿收振贷。


 5月,汉宣帝追尊自己的父亲刘进为皇考,立皇考庙。设置奉明县。又下诏复封汉高祖刘邦的功臣周勃等136家子孙,令奉祭祀,世世勿绝。


 冬天,刘病已设置建章宫卫尉。


 本年,又一循吏、东海郡太守尹翁归被汉宣帝召入中央,任右扶风。右扶风,西汉三辅之一。所谓三辅即京兆尹、左冯翊、右扶风。长安很大,把它割成三块,派任地方官分别管理,其管辖范围,相当于一个郡,地位却高于地方郡守。


 本年,京兆尹赵广汉被腰斩。


 赵广汉在京兆尹任上,继他的颍川郡守卖力的表演之后,又演出他人生的另两场好戏。一场就是霍光死后,赵广汉亲自带领一帮兄弟,跑到霍禹家中狂砸乱砍。另一场是:赵广汉被人上告,派人把嫌疑对象杀了。没想到有人把这事告到丞相魏相那里。魏相派人去调查,可没想到赵广汉却派人到魏相家里搞卧底。接着赵广汉以为搞到了魏相夫人笞杀侍婢的好料,就派人去威胁丞相“请立即停止调查,不然就爆你的好料”


 魏相是谁?他可不是被吓大的。当年魏相都不用自己动手,田千秋的儿子都主动跑路,害得魏相派人追得好苦。这么一个猛人,还怕你赵广汉?于是魏相非但不被赵广汉吓倒,反而命令属下:务必、一定、严肃认真地把赵广汉犯罪事件追查到底!


 魏相一出手,赵广汉只好也来狠的。他亲自带着一帮吏卒闯入魏相府邸。魏相不在家,他把魏相夫人及十几个奴婢全拖到院子里罚跪,逼他们承认魏相杀婢女…


 魏相一听说赵广汉带人砸他家,气得肺都要炸了。马上跑到皇帝刘病已那里告状,刘病已派人去调查后发现:赵广汉说的魏相杀婢女一事是假的。刘病已一听到这个结果,仿佛嘴巴里飞入了一只苍蝇,恶心得想吐。然后大手一挥,赵广汉就被拉去腰斩了…


 汉宣帝经常从博士、谏大夫中选拔通晓政事者去地方上任补郡守、诸侯国相。而萧望之建议提得好,升官也升得快。一年内连换三个工作岗位:由谒者升谏大夫,再升丞相司直。


 刘病已是很爱才的,他认为萧望之是块大材,将来当个丞相不成问题。但要当丞相,还是要排资论辈的。在萧望之前面还排着两个人:魏相、丙吉。那与其让萧望消极排队,不如派他到地方煅炼,积攒政治资本…


 很快的,刘病已给萧望之调到地方,任平原郡太守。然而对此安排,萧望之很是郁闷。原因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长安干得好好的,不知皇帝是哪根筋不对了,竟要把他踢到地方?


 萧望之曾经是个乡巴佬,在这个世界上,最讨厌乡下的,不是京城贵族,而是像萧望之这样的乡下人。于是萧望之总想着调回长安。不久,他就给刘病已上书,吐了一肚子的苦水“治理天下,重地方轻中央,把重要人才都调到地方治理政事,那是本末倒置的做法。人才都跑地方去,中央无人,皇帝一旦有过错,就没人敢说。没人敢说,决策就会有问题。决策有问题,地方就会受影响。所以呢,皇帝身边最好留个能说敢说的人,这样才会少犯错误。少犯错误,政治才会清明,地方问题,那就是小菜一碟了”


 说了半天,萧望之就是想让刘病已把他调回长安。刘病已一看萧望之的上书,就笑了,是苦笑。想想算了,既萧望之觉得呆地方委屈了,就先让他回来吧。萧望之就被调回长安,担任九卿之一的少府。而前任少府宋畴因反对“凤皇集”的祥瑞被贬为泗水王刘综的太傅。


 西域莎车王无子,曾经收养和亲乌孙国的汉朝解忧公主所生次子万年为子。莎车王死时,万年正在汉朝做人质。莎车国人最终商量决定立万年为莎车王,这样可得到大汉、乌孙两个强援。于是在汉使奚充国的护送下,万年顺利回到莎车国,继任为王。


 谁料做上了莎车王之后的万年暴虐无度,引发国人不满。于是莎车前王之弟呼屠征就乘机杀掉万年、奚充国,自立为莎车王。此时,冯奉世正因韩增推荐,被汉宣帝派为出使西域的使者,持节送大宛诸国使臣回国。来到了伊循城,就听说了这一消息。不但如此,呼屠征还扬言“西域北道诸国已皆属匈奴矣”呼屠征自己开始攻劫西域南道诸国,迫使其联盟畔汉,造成从鄯善以西的道路皆绝不通。


 冯奉世对副使严昌说“莎车王大逆不道。若不加诛,只恐将来日强,更难制服。西域各国都将受其影响”严昌也赞成发兵教训莎车王。只是说此乃大事,须向长安请旨定夺。冯奉世则认为事贵从速,于是矫诏西域诸国,征发其兵,共得15000人,进击莎车国。


 呼屠征难以抵抗,自杀。其国人随即开城投降,献上呼屠征的头颅,由冯奉世送往长安,传首报捷。同时另立前王支属为莎车王。冯奉世这才与大宛国使臣继续上路。到了大宛国,大宛王闻听莎车王被杀,当然震慑。对冯奉世格外礼敬,特赠其国中名马“象龙”数匹。西域诸国一体慑服…


 冯奉世凯旋而归。汉宣帝大喜,对韩增说“将军真是举荐得人”同时令众臣商议如何赏功。丞相魏相等人都建议给冯奉世封侯。只有少府萧望之反对“冯奉世这是矫诏发兵,擅击莎车。侥幸成功,却不可为后世之法。倘若这次封了他,那以后的人出使,要想贪功,必会援此旧例,开畔夷狄,国家从此就多事了”最后,汉宣帝听从了萧望之的建议,给了冯奉世一个光禄大夫的官。


 元康2年(BC64)1月,汉宣帝大赦天下。


 亲政后的汉宣帝有几件大事须办。第一件:霍成君被废已过一年半,皇后之位一直空缺,得赶紧找个女人来填了。皇帝当然不会缺女人,但要选一个好皇后,问题就来了!


 目前有几个女人是皇后的侯选人:张婕妤生子刘钦(后封淮阳王),卫婕妤生子刘嚣(后封楚王),公孙婕妤生子刘宇(后封东平王),华婕妤生女馆陶公主…四人当中,刘病已最喜欢的是张婕妤。可他却迟迟不肯立张婕妤为后。


 这是有原因的。想当初,霍显、霍成君为什么想毒杀太子刘奭?还不是想腾出一个好位留给自己未来的儿子?霍成君如此,能保证张婕妤当了皇后,规矩做人,保护现任太子刘奭吗?


 答案是:不能!在流血的教训面前,刘病已不得不警惕历史的重演!


 那怎么办?选了皇后怕多事,太子不安全;不选则后宫多事,那些争宠的女人也不安全啊。这个问题,的确够头疼的!


 最后,刘病已决定:必须选一个性情可靠、没有生育的女人来当皇后!根据这个标准,刘病已一下子就把目光锁定了一个女人!


 这个女人姓王。当年,刘病已在民间活跃的时候,最常玩的就是斗鸡走狗。在此期间,他认识了一个叫王奉光的玩友。王奉光有个女儿。此女最大的能耐就是克夫。老爹给他许配男子,还没嫁进门,对方就登天了。连续搞了几次,结果再也没人敢娶她…


 刘病已偏不信邪,刚登基时便将那克夫之女召入后宫。不知是刘病已冷落了她还是怎的,王婕妤一直无子。尽管如此,王婕妤任劳任怨,性格敦厚,不怎么招人耳目。


 2月26日,刘病已正式册封王婕妤为皇后,同时指定:由王皇后来抚养太子刘奭!封王奉光为邛成侯。按等级分赐丞相以下至郎从官钱帛。3月,祥瑞出现:凤皇、甘露降。于是赐天下吏爵二级、民爵一级、女子每百户牛酒、鳏寡孤独及年老者等社会弱势群体帛。


 世间之事多奇妙。王女士人长得不怎么样,还特克夫,不招男人喜欢,进宫还是靠关系的。没想到一夜之间却摇身一变,成了皇后,还是太子养母。但事实上,这都是假象。很快的王皇后就发现:在这个皇宫里,她只有履行义务的份,却没有享受的权力。皇后是刘病已给她的一个虚名,几十年都没来看她一眼。皇后想见皇帝一面,比登天摘月还难!


 透过历史的烟云,我仿佛看到:汉宫里那个沉默寡语的女子,在月光如水的夜晚,脸上挂着两行清泪,徘徊窗前,独自悲怆…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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