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窦氏倒台篇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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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当丁鸿接过袁安的担子,深感责任重大。过去,满朝文武倚靠袁安。如今袁安走了,该依靠谁呢?大家心里都没底。既这样,丁鸿愿做一个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好人,披荆斩棘,为众卿开辟一条为官做事的康庄大道!


 可现在的汉朝,窦氏家族一手遮天。老江湖袁安穷尽一辈子功力跟窦宪斗,还是被打败了!敢问丁鸿有什么本事,能替众卿打旗开路呢?如大家这样想,其实也不过分。因论江湖名号、论能量,丁鸿都远不如袁安。但没人看出来,论智慧,丁鸿却一点都不比袁安差!袁安跟窦宪斗勇,丁鸿就要跟窦宪斗智!


 6月1日。日食。丁鸿就像一条在洞里蛰伏多年的老蛇,丝丝地游出深洞!走了一个袁安,还有千万个袁安前仆后继!只要有这些人在,汉朝就不会灭,无耻的外戚终有一天被消灭。


 丁鸿的第一个动作,就是借此次日食,给皇帝上了一道书。奏书很长,很有份量。刘肇看得又惊又喜,马上秘密召见丁鸿。


 两人谈了什么?没人知道。只知道,这两人谈了一席话后,马上就成了忘年交。一拍即合,秘密行动,准备彻底将汉朝上下来一个大洗牌!


 这到底是一封什么样的奏疏?竟让汉和帝刘肇仿佛找到了知已?如受到了天外神助的力量?其实,这就是一封推手的策划信!皇帝很孤单,很需要有推手,结果丁鸿主动送上门来了!这仿佛就是命定的,就像刘邦遇上了张良、刘询遇上了魏相、刘秀遇上了邓禹…今天刘肇能否扳倒窦宪,全靠这个丁鸿了!


 刘肇想扳倒窦宪已不是一天两天了。他已做了4年多的皇帝,却一直被拿捏着,一动都不敢动。后宫有窦太后、前殿有窦宪,这大汉天下哪是姓刘的?摆明就是姓窦的!窦氏马仔遍天下,他们已不满足耀武扬威,据说他们正在秘密聚合,准备搞宫廷政变…


 这一年,汉和帝刘肇14岁,就像天上的太阳,才刚露出云端,人生的早晨才刚开始。可窦宪这块大乌云,竟要把他这早晨的太阳,直接打入黑暗!


 窦宪的马仔主要有两拨人:一拨是窦太后的人,邓叠、邓磊兄弟和他们的母亲元。这些人是著名的皮条客,当年为刘畅牵线,结果引发了汉朝历史上诡异的蝴蝶效应…


 另一拨是窦宪的人。以郭璜、郭举父子为首。郭举是窦宪的女婿。而郭璜时任长乐少府。长乐宫正是汉朝太后居住的宫殿,郭璜侍奉窦太后,集万千宠爱于一身。我已说得很含蓄了,能被寂寞孤独动物窦太后宠上,会是什么关系呢?你懂的…


 这两拨人整天鬼鬼祟祟,极不正常。结果被人小鬼大的刘肇派人盯上了。这一盯不打紧,竟打探到一惊天动地的消息——皇帝长大了,翅膀好像开始硬了,这拨人准备在雄鹰展翅高飞前,把他干掉,重新换个小鸡小鸭上场!


 为什么说丁鸿和刘肇一拍即合?就是因在刘肇这个皇帝处于燃眉之急时,丁鸿就像一个救火队长,提着一大盆水冲上来待命了!


 丁鸿在他的绝密信里,是这样告诉刘肇的“汉朝开国时,吕氏差点抢了刘家的皇权;西汉末年,刘氏皇权还是被姓王的抢走了。为什么吕家没成功,王莽却成功了?原因只有一句话:敌强我就弱,我进敌就退。所以你这个当皇帝的,想坐稳江山,就必须强悍起来!君强臣弱,臣就不敢欺负你,谁敢开口欺负你,你就打得他满地找牙”


 丁鸿一语挑醒梦中人,刘肇一下子醒悟过来:刘氏皇权已到最危险的时刻了。要想生存,就必须勇敢地站起来,和窦家打一场你死我活的皇权保卫战…一想到这,刘肇终于知道怎么做了!


 刘肇认为:你窦宪那么嚣张,敢不把皇帝当领导,不就是倚仗你人多势众,嫌我嫩吗?不过你能拉人,我也能拉人。你嫌我嫩,我还嫌你老呢。不到最后,谁敢说你是强的,我就是弱的?


 刘肇不是一个人在战斗,要打破窦氏外戚独尊天下的局面,必须邀请各大门派联手围攻。是围攻而不是围观。围攻是要大胆做事的,丁鸿算一个,他是士大夫门派的代表。接着,刘肇又请出一个重要的门派代表出场。谁也没想到:此人竟是被废多年的原太子刘庆!


 刘庆是刘肇的三哥,宋贵人所生。当年宋贵人叫了一份莬丝子的外卖,就被窦皇后告她居心不良搞诅咒,宋贵人被迫自杀。事后,窦皇后又在汉章帝刘炟耳边吹枕边风,吹得刘炟说:刘庆得了精神病,不宜再当太子,将他废为清河王…


 事实上,刘庆非但没精神病,还很有几分心计。跟刘肇一样,刘庆也是人小鬼大。母亲自杀后,为了自保,他从不提‘宋贵人’三个字,刘炟见这孩子也挺可怜,就令窦皇后把他收养,享受与另一养子刘肇一样的待遇…


 刘肇做皇帝后,刘庆当然不能天天跟他呆在一起了,不过两人还是经常见面。据说常常深夜密谈,切磋学术。到底切磋出什么学问来了,没人知道,窦太后也没心理睬他们。可却没想到:她亲自哺养的这两个小老虎,正在一天天茁壮成长,他们切磋的就是要怎么样跟她翻脸摊牌!


 不过,要对付窦氏这等江湖邪教,必须练就盖世神功才行。刘肇就让刘庆帮他去寻找一本盖世神功秘诀。你猜这秘诀叫什么?竟是班固写的《汉书》!


 那时,班固还没写完《汉书》,不过刘肇也没时间和精力去研究全本,他要找的是《汉书·外戚传》因那里就藏有刘肇要学习的所谓神功!


 刘庆接到任务后,秘密从大哥千乘王刘伉处借到了《汉书·外戚传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,送入了皇宫…就在那个激动人心的夜晚,刘肇秉烛夜读,练到了两式绝招:一招是汉文帝刘恒杀外戚薄昭的、一招是汉武帝刘彻杀外戚窦婴的。书里把步骤都写得很清楚。


 那一刻,刘肇身处黑夜,却仿佛感觉黎明就在眼前!黎明前的黑夜,永远都是最揪心的时刻。刘肇就像一只蹲在黑暗里准备狩猎的小老虎,然而这时他突然想到:差点忘了邀请一个已在江湖上消失多年的高手门派:宦官!


 当年,汉元帝时的宦官石显一剑在手,打遍天下无敌手,可谓风光一时。后来士大夫门派再度崛起,联合各路高手,把石显打下悬崖,也把宦官门派打出江湖,打回后宫老老实实呆着,一动也不敢动。


 可现在是非常时期,群殴窦宪,人人有责。于是刘肇马上派人去把宦官代表召来开会:中常侍、钩盾令郑众!事实证明:刘肇没有请错人,这是一个绝顶高手,但也是最危险的高手!


 石显只有一时辉煌,没有稳扎稳打,宦官门派才失去了立足之地。而郑众一出场,就名震天下,宦官终于在江湖上站稳了脚跟!从此,江湖不再是那个江湖。请神容易送神难,况且请来的还是一尊从头到脚都沾着邪气的神!混乱的江湖,血腥的拼杀,就要拉开残酷的序幕!


 同样都是高手,郑众跟石显不一样。当年石显看谁不爽就搞谁,所以最后才死得那么难看。郑众城府极深,心机极大,喜怒不形于色,当窦宪在江湖上一呼百应时,他却像一只乖巧的猫,安安静静蹲在后宫里。只有刘肇发现了这只猫的异乎寻常之处。于是把他抱到自己圈子里养着,猛然发现郑众不是一只猫,而是一条听话的猎犬!猎犬,以忠诚为最重要的事;郑众,以忠孝王室出名。


 士大夫、皇族、宦官,对抗外戚的三大门派终于聚齐。刘肇开始布置工作:郑众负责监视后宫动静,丁鸿行太尉太卫尉事,屯兵南北宫,负责皇宫安全工作。


 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。可这时,刘肇还不敢乱动。黎明还未破晓,他得耐心等一个人:窦宪!此时,窦宪不在洛阳。如他在外面听到风声,举兵叛乱,事情将不可收拾…刘肇下诏,让窦宪回京!


 19日,13个郡国发生地震。6月,天下大旱、蝗灾。在这些不幸的消息中,刘肇终于听到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:窦宪、邓叠二人已经回京了!


 23日,汉和帝刘肇移驾北宫,众高手集体出动!首先,刘肇下诏,命执金吾、五校尉,进入一级战备,保卫南、北宫,随时准备战斗。接着下令关闭城门,捉拿窦宪同党。郭璜、郭举父子及邓叠、邓磊兄弟全被下狱,连审问都省了,直接诛杀。然后,刘肇派谒者仆射收缴窦宪的大将军印绶,改封冠军侯。并勒令窦宪、窦笃、窦景、窦瑰四兄弟全部离开京师洛阳,前往各自的侯国。这只是一个假象,窦宪、窦笃、窦景三人一回到封国,命他们自杀的诏书就到了!


 窦氏倒台,天下称快。曾数次治窦景不法之罪的河南尹张酺却在此时上疏,建议皇帝网开一面,放过素来低调的夏阳侯窦瑰。刘肇从善如流的接受了。


 接下来是对窦氏同党的清洗。凡是窦氏宗族宾客做官的,全部罢免,遣归故郡。


 《汉书》作者班固也是窦氏一党,其奴曾醉骂洛阳令种兢。怀恨在心的种兢此次正好公报私仇,将一代史家班固下狱,最后班固死在狱中。


 人类历史上,很少有女人的名字能在历史研究方面留下痕迹。但班固的妹妹、曹寿之妻班昭,却是这为数不多的女人中的一个!


 跟老哥班固一样,班昭也喜欢历史。现在班固死了,刘肇突然发现班固竟没写完《汉书》,后悔死了。


 要知道这《汉书》是刘肇的爷爷刘庄命班固编写的国史,也是刘氏皇族的家谱。且如没这书,刘肇去哪里学斩杀外戚的绝招?所以《汉书》一定要写完!刘肇就把这任务交给了班昭…


 在此次大清洗中,只有汉中郡太守躲过了这一劫。他要感谢自己的户曹李郃。当时窦宪娶妻,天下各郡国纷纷来拍马屁。李郃给汉中郡太守谏言,当忠心王室,勿与交通。可太守不听,李郃便自请前往京师去‘拍马屁’太守同意了。但李郃一路上故意走的很慢,结果当他刚走到右扶风时,京城就有消息传来:窦宪被罢免大将军、赶出洛阳前往封国…汉中郡太守也借此免祸。


 最后是论功行赏:汉和帝刘肇赐清河王刘庆奴婢、舆马、钱帛、珍宝无数。封袁安之子袁赏为郎官,任隗之子任屯为步兵校尉。又称郑众为首功,封大长秋官职。史书对此评论“帝策勋班赏,郑众每辞多受少,帝由是贤之,常与之议论政事。宦官用权,自此始矣”


 7月23日,太尉宋由因窦氏同党罪名被罢免,宋由自杀。8月15日,司空任隗去世。政治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。游戏完了,梦醒了,从哪里来归哪里去,一切归零…任隗比袁安强,他是最后看着窦宪倒了才幸福的闭上眼的。相信任隗已把好消息传到地下,和袁安二人已在黄泉路上拥抱痛哭了吧?


 17日,大司农尹睦升任太尉。太傅邓彪见势不妙,急忙以老病为由,上表辞去“录尚书事”一职。刘肇同意,命尹睦录尚书事。21日,赐公卿至佐史各级官吏钱谷。10月4日,宗正刘方升任司空。


 12月,汉和帝刘肇下诏:今年被旱、蝗所伤达到4/10以上的郡国免收今年田租。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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