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损八百

 “哥哥，你过来啦……”沈婉心笑着迎了过去，只是刚一接近他，若有若无的腥辣酒气就钻入鼻翼中，她皱了皱眉，悄无声息捂住口鼻，说完话儿，又离他远了一些。


 一个通宵都在偎红倚翠，花天酒地过后的沈知楠是刚刚才回了府，听到妹妹和母亲在屋内所说的苦楚，便主动提议道。平生最见不得小人踩低攀高，竟敢有人踩在母亲头上，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，若是那种贱人还不好好修理，恐怕以后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在府中为所欲为。


 “我儿啊，母亲从来都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连累到你们。没关系，我自己也可以的，你们只管好好学艺通婉，读书练武，我儿若能考上京中三甲，母亲脸上就有光了，还怕什么几夫人……”谢兰叹息着，她的希望只能全部放在两个孩子身上了……还好这一双嫡出的儿女算得上争气，不枉自己多年的苦心栽培。


 儿子能文能武一表人才，女儿落落大方宛如谪仙，从过去到现在，一直都有着沈府绝对不可撼动的地位！当然，孟娇那双呆若木鸡愚笨不堪的胞胎女儿实在不足为虑，怕就怕在英梅的三公子沈知良，最近老爷可总是去向来不受宠的英梅居所，老爷虽然不看英梅的面子，但，定是看在那孩子身上。


 说到底还是自己大意了，竟然能让一个贱婢为沈家诞下一个活蹦乱跳的公子！看着英梅平时唯唯诺诺，一副卑贱的下人模样，让人一看就认定了她就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主儿，谁知那表面的胆小如鼠都是伪装的，实际心中相当有谱！别看她现在住在府中最最偏僻的一处，那是天高皇帝远，她到潇洒极了！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，实在是鞭长莫及啊……


 剩下一个心腹大患，便是八夫人了，若是女儿还好，如果再生下一个公子，那沈家磅礴宏大，数不胜数的家产，岂不是又要被一个不相干的人给瓜分去了？只可惜，让那个贱人逃出一劫又一劫，这次反而还让自己落得元气大伤，无法尽快翻身！


 看来以后还得想些计谋来对付青蝶！绝对不能让她生下男婴！不过自己浸淫府中是是非非，风风雷雷这么多年，不可能不做万全准备的，所以还特意留了一只所有人都无从查找的黑手！自从得知老爷外头养了个青楼女子并且还有了个孩子，便已经提前做好了布置准备，呵呵，就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久，这个八夫人住在青兰院，可还算安生舒坦！


 “母亲不必担忧，儿子自会有分寸，总不能让小人骑在咱们头上不是，只是略施小计而已，如果她要到父亲那里去告状也不怕，除非那个孟娇连自己父母的性命都不顾。”沈知楠那张如同女人一般俊美的脸顷刻间显得杀气腾腾，让沈婉心都觉得惊骇，那双眼里充满着数不尽的暴戾与愤怒，让人不敢相对。有时候沈知楠生气的时候，她这个做妹妹的都会无端的害怕。


 谢兰却点点头，并没有阻止儿子为她出气的疯狂报复，反而觉得儿子的这种做法天经地义，对自己有利的就要紧紧抓住，对自己有害的就要拼命铲除。人不为己，天诛地灭，这等礼尚往来，再也正常不过了：“你有把握就好，别让三夫人抓到你的把柄……其实三夫人这点耀武扬威，作威作福，对于母亲来说根本不算什么，我最最担心的，还是八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啊……”


 沈婉心厌恶的皱起眉头：“真不应该说八夫人是运气太好，还是应该说她命格太硬，为人太聪明，母亲在青楼时就对她下了多次杀手，可是她也竟能一次一次的逃脱，这种狐媚女人勾引父亲，根本就罪不可赦，更不应该有子嗣傍身！”


 谢兰叹息着有些无奈：“母亲我也很是纳闷儿啊，估计是她身旁的那个贴身婢女小楼发挥着作用，那个贱婢长的十分精明，我想大多都是她在背后出谋划策吧……可惜呀，我却动她不得，她的身手奇高，若是派人直接取她性命，恐怕两败俱伤，对我们也实在不利……”


 一提到那个小楼，沈婉心和沈知楠都是一种异常的反映，对于沈知楠来说，得不到的女人总是显得分外迷人，对于百依百顺的女人虽模样各有千秋，但尝多了一个性子也难免感觉到枯燥乏味。他是头一回遇到小楼性子这么冷的女子，拒人于千里之外，好不冷艳，就像冰山上的雪莲，美的惊心冷魄！


 而沈婉心对于这个贱婢简直是厌恶到极致，仅凭着低贱的身份就能夺得了王爷的青睐有加，她不甘心，不理解，更加愤恨。同时也对自己堂堂千金却还比不过一个下贱婢女的这种落差，感到一丝丝的郁闷和丢脸，作为嫡女的高贵身份和和一直以来的养尊处优，她将这羞愧和丢脸通通化成了对那个贱人的恨，王爷越对她好，越对自己冷漠，自己的恨就越多。


 她一脸不以为然：“区区一个奴婢能有多厉害？母亲实在是过虑担忧了吧？”她很不想承认小楼就是聪明，就是计谋多，就是每次都能助八夫人化险为夷，一个婢女而已，就像溪菏说的那样，自己要是肯动动手指头，就能让她不堪重负的喘不过气来。


 “海水不可斗量，人不可貌相，知人知面不知心，以后还是小心为妙吧。过几天我要请父亲来府中一趟，我看老爷是不打算放过我了，我若是再不找些机会，恐怕他真的要把我给忘了。”谢兰叹息着，似乎有些身心俱疲。


 “母亲宽心，父亲一定不会做出这样令你寒心的事情的，只是母亲确实是被冤枉的，真相总会有大白的那一天。可女儿有些不懂，母亲要请外公，外公的官衔和父亲比较还略低一等，父亲能听外公的话吗？”沈婉心和沈知楠同时都有些担忧。


 “我让父亲来并不是直接就开门见山，提我被软禁之事，老爷恐怕现在还在气头上，若贸然恭劝，一定会惹他不满烦躁的。我相信老爷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，所以只让父亲装作什么也不知，顺路到府中来拜访老爷，并多提一些我与你们父亲之前的种种过往，老爷一定会顾念旧情的……”


 “母亲说的不错，或许这个法子还真有用，因为外公闭口不提此事，若是想见母亲，母亲还被软禁中，父亲的就有些过意不去了，自然借此就会放出母亲，孩儿也相信父亲始终是信任母亲的……”沈知楠附和道。


 “哎，母亲也希望如此，只是母亲要有自由之身，才会一点点拔去我们的眼中钉，守住我们的阵地，为你们谋一个更好的未来呀……”谢兰满心的壮志未酬，只不过她的壮志无非是除掉任何挡住她路的绊脚石，这个除掉过程，还有那么些许的血腥残忍！


 沈婉心起身：“母亲的心愿定能达成，虽然现在暂时出入不方便，但是还有女儿啊，既然三夫人交给了哥哥，那么八夫人的婢女小楼就交给女儿吧。”她的嘴角勾出一个报复的微笑，像一朵黑色带血的曼陀罗花，明明美丽动人，却让人越看越发寒冷，跟着无端的发抖……


 小楼，你区区一个贱婢，凭什么可以骑到我的头上？呵呵，你给我好好等着，本小姐定要让你求生不能，求！沈婉心紧紧握住拳头。


 小楼耳朵有些微微发热，咦，莫不是又有人在背后谈论她了？也罢，谈论就谈论吧，她到希望此时是柳儿这个丫头，将自己交代她的事情给办成了！


 青兰院的另一处，小黎刚刚睡了一个短暂的午觉，没等哈欠打完就赶紧出来催促着乐师们，拨弄琴弦起来。自己就不信了，如此吵闹青蝶，她还能死皮赖脸的住在青兰院不走？天下没有这个道理。


 而且，就算老爷知道了也不怕，自己本来就是戏子出身，一时技痒练练唱戏有何不妥？觉得平日无聊听听小曲又有何不妥？自己根本不怕她们告状，而且大夫人巫蛊之事也波及到了自己，老爷以为自己的心口痛也是装出来的，所以这些日子根本就没见到老爷的半个影子，估计是在忙世景王爷商谈的救灾之事，根本没空管自己。


 这噪音虽然大，自己也有些反感烦躁，可是毕竟青蝶年纪大还带个娃，自然不比自己年轻体健，精力旺盛，听上一会儿必定就会受不了的！可是这么多天也没见她有什么反映，估计也知道兴师动众也没用，与其在这里跟自己耗着，两败俱伤，不如早早离开，乐得清净！


 “不许偷懒，都给我好好弹奏，本夫人若是练不好这戏，你们通通给我退钱走人！”小黎命人抬着一座椅子，自己就当场监督。其实说不怕也是假的，万一老爷来了，见自己不在，独留这乐师弹奏，岂不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计谋，巫蛊煞气之事过后的她还一直处于噤若寒蝉的处境，绝对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被人揪出小辫子。


 底下的乐师偷偷的面面相觑，实在是不明所以，这哪里是练习戏曲呢，这夫人花这么多钱可光听曲子了，这几天她唱的加在一起统共也没有一首完整的歌曲啊。只是奇怪只能藏在心里，他们拿着银子，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，其余的不多问不多说，这深宅大院的，谁知道这些个夫人都藏着的什么心思呢。


 柳儿适时给小黎端来一杯解暑的茶：“夫人，请喝些茶吧，这天儿的暑气还是很盛的，小心热坏了身子……”柳儿说完就抄起扇子自小黎身侧扇着，清风徐来，只觉浑身都舒坦。


 “夫人啊，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……”柳儿见小黎此时心情还算比较舒畅，不禁想起来小楼姐姐嘱咐自己的事情，于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。


 小黎不知道自从被自己扇过耳光，就一向爱装哑巴的柳儿竟然也有话对自己当讲不当讲了：“有话就直说，和我整什么当不当的……”


 “是夫人，奴婢只是觉得为何不用大鼓和铜锣，那个声音多亮堂啊，而且请乐师的银子夫人已经花不少了，这么多的乐器加在一起也没用一个铜锣的声音大啊，您说是不是……”柳儿继续扇着风。


 小黎皱眉：“我当然花了不少银子，可是这鼓声锣声，也实在太大了，我怕自己也受不了，而且练习唱戏也根本用不着这两样啊，若是被老爷发现了，我岂不是又要倒霉了……”小黎未尝没有想过这两样乐器，而自己的银子此时也确实紧巴起来。


 “夫人，有句俗语，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，您觉得的声音大，那青蝶夫人只怕更觉得声音大，估计被这鼓声吵闹的要不了多久，她就会萌发搬走的念头的。至于打鼓和铜锣，不如夫人亲自上阵，咱们不练戏，练打鼓还不许嘛，反正老夫人的寿辰还有几个月就到了，提前练习节目也无妨嘛……”柳儿再次出谋划策道。


 小黎确实也想过这个问题，不过她喜欢柳儿那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，自己已经下了这么多血本，就不差大鼓和铜锣，何况还有老夫人的寿宴做掩护，横竖老爷不会治自己的罪就是了：“你的提议不错，我想那个老女人也坚持不了多久的，行，那你赶紧出府帮我把鼓师锣师统统找来，我可想快点让那个八夫人，好好欣赏欣赏！”


 柳儿没想到小黎竟会如此之快就答应，所以当下应允：“是夫人，奴婢一定帮您把这件事办好。只是，还有一些不需要的乐师，奴婢也帮您清退一些吧，还能省一些不必要的银子呢……”


 小黎点点头，对柳儿的细心也有些感怀，随手将自己的手腕上的一只光泽上好的镯子脱下递给她：“去当铺把这镯子给当了吧，用这个换来的钱去请乐师，剩下的，你自己便留着随便买点吃的用的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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