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3 落日山中（1）

 这一次的演习，自然是在附近的落日山里举行， 整个第六军除了少数后勤人员，几乎全军出动，将落日山里的一大片区域封～锁起来。


 落日山脉，作为大陆西方的一座雄伟山脉，平均海拔数千度克，自北至南，绵延数千里，最北边的一段是北疆野蛮人一支的起源之地，往南边，差不多就进入商盟境内，西北三国以南马都尔为首，国土都包含了一部分的落日山，而在大陆最南端，西南三国境内，依旧还是能看到落日山的身影。


 如此辽阔的大陆山脉，自然在不同的地段有不同的风光，光卡曼境内就完全不一样。克斯特庄园附近那一段，是完完全全的高山气候，进山不久，就全都是茂密的丛林，往山上去不远，就能看到积雪线，到了山顶，厚达膝盖的积雪已经完全是一副寒冬的景象了。


 而在王都西方这一片，落日山的环境就要好的多。铁木这种粗壮的树木，占据了丛林的大部分，由于树叶较少，尤其是底端几乎都只有光秃秃的树干，因此铁木林会别有一番风味。


 这一次实战演习，选择的地点，就是一处遍布铁木的山谷，而演习的代号，就叫“铁木行动”。


 从军团长指挥部回到十三团的驻地，没等克斯特发话，几名营长，已经将实战演习的消息告诉了各联队长，各联队长也迅速地向下传达了信息。听闻这个消息的士兵，也都兴奋异常，既激动又担心。


 激动是因为终于可以实战了，总比天天走队列要有意思的多，担心是因为联队长说了这一次实战演练，旅团长克斯特大人只说了一句话“谁掉链子就去营门前面杆子上挂上三天”。


 格里菲兹和奥狄斯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队，由于他们丢人的举动，连带着整个小队在联队里都无地自容，因此，他们回来以后就被安排做最低等的士兵工作，每天要清扫马粪和厕所来赎罪。


 臭气熏天的马厩里，格里菲兹和奥狄斯正在埋头铲着马粪，这些拉车的驽马品相实在太差，马夫出身的格里菲兹，完全看不下去，可他现在已经不是伯爵家的佣人，而是十三团的一名普通士兵了，还是犯了错正在接受惩罚的那种。


 捂着鼻子的格里菲兹，从来没有觉得马粪会这么难以接受，“快干吧，一会联队长要来检查了。”奥狄斯在一旁催促道，同时铲起一大块马粪，倒在斗车（注1）里，斗车已经快要装满了。


 “别发呆了，来帮我推一下，这车满了。”奥狄斯喊了一声，格里菲兹回过神来，“先别铲了，营房那边怎么这么热闹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。”


 “有好事也轮不到我们。”奥狄斯嘟哝道。


 好事确实轮不到他们，不过也不算是坏事。小队长突然来了马厩，吓了两人一跳，以为又犯了什么事。


 “格里菲兹，奥狄斯，你们过来，我给你们说个事。”这小队长，是新近提拔的，原来的小队长受了格里菲兹和奥狄斯的牵连，丢掉了小队长的位置。


 “我可告诉你们，你们俩还真是摊上了个好团长。听说，军官会议时候，军团长对逃兵要求严肃处理，各团报上去的名单经军团长审核以后，要直接判绞刑的。十二团、十四团都报了几名，就我们团长，居然说十三团一个逃兵都没有出现。”


 “啊！团长他真这么说啊？”两人惊呼道。


 “当然了，不然的话，你们两个兔崽子，这会已经被吊在军部的绞刑架上了，连马粪都没得铲。好了，去收拾一下，明天开始，整个新六军要搞实战演习，你们就不要再铲马粪了，听营长的意思，既然团长没再追究，你们的事也就这样了。”


 小队长离开了，格里菲兹和奥狄斯还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，他们俩，趁着晚餐时间，去了一趟军部，果然，远远的就看到一排绞首架，一排尸体还在微微的晃动，两人骇得手脚冰凉，飞也似的逃回了营地。


 当然，格里菲兹和奥狄斯的事情只是十三团的小插曲，克斯特一回到营地，就和整个十三团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准备当中。


 先是交代琼恩、萝柏和瑞肯三人，尽快向所有士兵动员，准备好十天的食物和各人的装备。商盟军队作战时的食物以小麦面包为主，再辅以少量的肉汤以及大量的长生果汤，军械的话，十三团的“冲车”瞬间变的极为吃香，所有的重型器械都可以用冲车盛放。


 而对其他两个团来说，由于同样缺少驮马，不得不依靠士兵自己扛，太重的装备只能留在营地。


 针对这一次的实战演练，克斯特安排琼恩的营打头阵，萝柏紧随其后，瑞肯的营压阵。而亲卫营、斥候联队和远程支援联队，都紧紧团绕在克斯特团长附近。


 仅仅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，整个十三团已经收拾完毕，在克斯特一声“出发”的命令后，团里的三千人，就向着落日山里预定的演习场前进。


 这条路其实并不陌生，每个十三团的士兵都曾经无数次从这里出发，开始那个令人痛恨的“五公里跑”。看着身边一排排地排着整齐队列的士兵从营地走出，斐达偷偷地在克斯特身后说，“不管演习的成败，就这出发的气势，咱们团就压过了其他人。”


 克斯特笑着回应，“斐达你现在也是把十三团当家了啊。”斐达不好意思的脸红了。


 五公里的路程转瞬即逝，长期跑这条路的十三团士兵，轻松的唱着歌进入了落日山里。唱歌也是十三团一个新的传统，克斯特从卡曼王都聘请了一位音乐家，创作了十多首朗朗上口的军歌，要求所有士兵学习，在集体活动的时候唱歌，成了十三团的传统。


 用克斯特的话来说，既可以提升士气，又可以调整步伐，跟着歌声的节奏，队伍行进的相当快。


 克斯特和斐达在马上，随着大部队前进。就在此时，远处扬起了一波烟尘，领头的琼恩，居然飞马朝着这里赶来，好容易停下了马，气喘吁吁的琼恩，向克斯特汇报，“克斯特团长，前面发现了一点问题。”


 “哦，什么问题？”克斯特疑惑地问道。


 “咱们的冲车，走不了啦。”


 原来这一次实战演习分为两个阶段，第一阶段的演习内容，为山地攻坚战。在军部圈定的演习范围里，有一条长约五里宽约一里的山谷，上面悬空着数架木质浮桥，参加演习的三个团，要轮番扮演攻击方和防御方，重点争夺这条峡谷的所有权。


 看到这个演习方案，所有的军官都了然于心，这次的演习到底是为了什么，同样的峡谷同样的浮桥。


 而第二阶段，为平原野战演习，重点考察军队在野外作战的能力。


 克斯特仔细想了想演习的方案，冲车的威力，基本上是要在第二阶段才会发挥到，而山地作战，那些重型武器和铠甲，包括数量庞大的“神臂弩”，用处并不是特别大。


 “嗯，看上去第一阶段主要考察的是兵源素质，而第二阶段主要考察的是所有军队的实战能力。”想到这里，克斯特下定决心，“琼恩，传我的命令，所有冲车脱离部队，直接转向第二演习场，背不动的重器械一并前往，各队后勤扈从负责押送。”


 “是的，旅团长大人！”琼恩行了个军礼，打马而去。


 斐达靠近过来，“冲车都不带了，神臂弩也不带了？”


 “嗯不带了，山林间不太用得到，主要还是考验人，到了第二阶段平原攻防战，再大显身手吧。”克斯特回答道。


 小小的插曲没有影响队伍的继续前进，在各联队长的指挥下，几十辆冲车离开了队伍，朝着北边的第二演习场而去，看着车上载着的盔甲和神臂弩，有些士兵开始慌张起来。


 他们的小队长鼓励道，“别看了，有什么可担心的。这种林地里，我们穿不了盔甲，别人也穿不了。我们用不了神臂弩，他们也用不了太多的长弓。如果只是比拼人，我们十三团可不必怕了他们…”


 一路高唱着军歌，十三团的三千名士兵，浩浩荡荡踏入了落日山脉，红日刚刚升起不久，红色的光线洒满大地，微风徐徐，吹着树林沙沙作响。


 不远处，另一条排成长龙的队伍也在进山，那是第十二旅团，不苟言笑的邓肯团长，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，几个营长围绕在他身后。


 一名营长不懈的哼着，“这帮花花架子，赶个路还能搞成那么多花样。我看克斯特团长在圣何塞学傻了，尽学了他们那一派艺术气息回来，娘娘腔的很。”


 身旁的几名营长也纷纷附和，倒是一旁的邓肯团长没有说什么。和手下的军官相比，邓肯团长还是略微有些能力的，长期在雇佣军中服役的他，多少经历过一些真实的战斗。


 眯着眼睛看了好久，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“你们也别太乐观，就他们那种，能把队列都排的这么严谨，真要是打仗结阵，恐怕不会太差。”


 “团长，您这么高看他们？”还是那名先开口的营长。


 “不是好看，练兵，也是有循可依的。总之就是不要轻视了他们，这一次演习，我十二团要力争上游，向军团长证明一下，我才是新六军最好的团长。”


 说完，也不待众人回应，一磕马腹，就向前奔去。


 注1：斗车是一种农夫常用的独轮小车，一个人就能推动，并可以载很多重量的东西，深受农夫喜爱。这里，格里菲兹和奥狄斯，主要用它来装马粪。 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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