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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七十一章、此生仅有的机会


 “我想,我没有拒绝的理由。”


 昏暗的走道中,魔鬼灯神站在拐角的灯光下,浑身的血污与刺目的光融为一体。它思量片刻后,给予了肯定的答复,即使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安。


 不过这种感觉很快被抛之脑后,毕竟它才刚刚攫取了全面胜利,剧本也没有出现丝毫偏差。


 科塞特在魔鬼灯神的手心里,透明的就像不穿衣服的三体人,连秘密都没有的他,又谈何欺骗后者呢。


 想到这,灯神的脸上再度挂上了微笑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科塞特先把第三个愿望用了,还能避免他后续回过神来,又利用这个整出什么幺蛾子。


 于是它缓步向前,背着光,让自己的阴影拉长,一点点吞没面前的男人。一切就像那古老而邪恶的仪式,在尘埃落定之后,魔鬼前来履行最后的契约。


 “如你所愿,我的陛下。”


 它伸出一根手指,锋利的指甲点在科塞特额头。这怪物的全身颤抖了起来,淡金色的纹路浮现,在它的躯体上游走,每经过一个地方,那里的血肉便枯败下来,仿佛透支了所有潜力。


 最终,一滴灰败中透着丝丝缕缕金光的血液从魔鬼灯神指间流出,落在男人眉心。庞大的愿力随之释放出来,冲击着那滴血液。


 科塞特怔怔地看着对方,身体一动也动不了。


 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景象,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力量冲刷着暗淡的鲜血,却反而溃散开。有诡异的扭曲的黑雾从中析出、消散,只剩下最纯粹的愿力加持在鲜血上,流转一圈后又被收回灯神体内。


 “这东西可不好搞,你的运气甚至让我都有些嫉妒了,陛下。”


 魔鬼灯神自顾自说着莫名其妙的话,它用指甲划破科塞特的额头,让那滴血液可以顺利的进入后者体内。


 这个瞬间,科塞特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温暖,整个灵魂都仿佛脱离了躯壳,飘荡到世界的最远端,记忆的最深处——在那片他梦想中的沙滩上,看波涛翻涌,望云卷云舒。


 平静,温和,神圣,安宁,幸福,无数美好的词汇堆砌在一起,才能勉强拼凑出男人此刻的感受。


 那滴血液带给了他超脱灵魂般的升华,这是生命层次的提升,从人类到超凡。而在愿力的作用下,血液蕴藏的无穷力量被引导向一个方向,最终固化成了一个意象——


 谎言。


 这象征谎言的意象的力量流淌于科塞特体内,自此彻底成为他的


 一部分,使他能直接驱动这意象,构建超自然的能力,如同与生俱来那般。


 时间再度流淌,那片梦幻般的沙滩最终回归记忆的谷底,科塞特的意识慢慢回到体内,他睁开眼睛,世界似乎在此时变得大为不同。


 但没等科塞特细细感受自己身上的变化,就突然注意到,面前的魔鬼灯神也变得不一样了。


 曾经的魔鬼灯神不光傲慢,自恋,偏执,控制欲强烈,而且只要接触久了,还能感受到被它压抑在灵魂深处的疯狂。


 那人类的躯壳之下,隐藏着一个癫狂扭曲的怪物,随时可能破体而出,甚至这怪物和它魔鬼的一面都是割裂的,就像守序邪恶和混乱邪恶间的冲突。


 但此时此刻,这个魔鬼看起来如此平静,哪怕它的傲慢有过之而无不及,哪怕它依然用充满邪性的目光注视着自己。


 但科塞特却意识到,那份隐藏在人类面孔下的癫狂和扭曲不见了,它的黑暗与邪恶变得无比纯粹,如同提纯过那般,去掉了所有杂质。


 联系到刚刚魔鬼灯神的举动,男人大概能猜到,魔鬼灯神是借着为他实现愿望的契机,在给予他鲜血的同时,利用那滴鲜血去除了自己体内的某些东西。


 那滴鲜血大概率不是魔鬼灯神的东西,并且它自己大概率用不了,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达成目的,否则这个魔鬼哪会如此好心,用这种一看就非常高级的素材给予科塞特力量。而倘若唐嘉宇或者鹿欣在这里,他们便能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:那滴暗淡的金色血液所析出的黑雾,正是愿望之王的污染!


 魔鬼灯神用这种方法,摆脱了愿望之王带来的控制与永无止境的疯狂,这是它逃脱牢笼的第二步,至于第一步当然是借尸还魂,寄生这具白袍祭祀的肉体。


 就像太阳王所说,所有位于许愿神灯里的魔鬼灯神,都想要逃离这个囚笼,只是这么长时间来,几乎没有真正成功过的。


 “现在,您已经步入那超越人类的殿堂之中了。作为新世纪的君王,我想这才符合您的身份。”


 魔鬼灯神用英伦贵族的礼节向科塞特致意,然后缓缓退向走廊的转角。


 “没什么事的话,我就先行告退了,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忙。祝您,在特勤局玩的愉快……”


 科塞特目送对方远去,直到它的影子即将消失在转角的灯光中,突然想起什么般,开口道:“慢着。”


 “怎么,陛下?”


 魔鬼的脑袋出现在墙边,脖子仿佛折断了那般,表情惊悚可怖。


 “……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。”科塞特迟疑了几秒道,他发现在消除了污染后,这个魔鬼更加肆无忌惮了。


 “哦,希望是要紧的事。”


 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,那魔鬼的脑袋却没有丝毫变化,仿佛在转角后方,它伸着十几米长的脖子,在和男人对话。


 “我说过了,陛下最好别让我为难,如果想要欺骗我的话就大可不必了。从你开始收集那些情报起,你就一直在我的注意之中,你不会真的觉得,有那么一个瞬间,骗过我了吧?”


 “你刚刚说什么?”科塞特愣住了。


 “我说,你一直处于我的掌心之中……你要干什么?!”


 魔鬼灯神厉声喝到,脚步声也随之消失,它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突然站起身,慢慢向自己走来的男人。


 科塞特的瞳孔此时闪烁着金色的光芒,仿佛有无数绚烂的纹路在其中交织流淌,他轻轻开口,声音神圣而不容置疑。


 “我突然想起来,你还欠我两个愿望,对吧?”


 科塞特温和地说道,明明是荒谬到不可思议的话语,面对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,魔鬼灯神的表情却变得困惑起来。


 它的思维在这个瞬间被绞成浆糊,连带过去的记忆都开始错乱,它看着科塞特变得逐渐越来越陌生,甚至产生了莫名的敬畏情绪。


 “不可能,你在什么时候对我撒过谎?!”


 “在我从浑浑噩噩的人生里清醒过来后,在你意识到这点开始关注我之前,我有且有过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。”


 科塞特步伐沉稳,声音充满自信,就好像在这个瞬间,情形逆转,风向改变了。


 “那可能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,幸运的是,我没有错过它。”


 男人抬起头,他的目光忽略了墙边表情狰狞的魔鬼,投向落地窗外漆黑的夜空,眺望着阿拉斯加最深邃寒冷的黑夜。


 在他目光所不能触及之处,雪原里有一支特勤局小队正在跋涉。他们不久前刚刚接到命令,准备前往目标位置支援理查德小队。


 带队的是个看起来精明干练,坚毅勇敢的女士,她加入特勤局已经有一段年岁了,一直在负责科塞特相关的事宜。


 她的名字叫海琳娜,她始终都相信科塞特,纵然对方曾经犯过错,也并不会因此而失望。


 毕竟傲慢与偏见,是人们最常犯下的错误,哪怕是魔鬼,也无法逃脱这原罪。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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